【她视界】死于“荣誉谋杀”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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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今天上午电 巴基斯坦一家法院19日宣判，今年5月在东部拉合尔高等法院前打死一名孕妇的4名嫌疑人获死刑。
　　这4人分别是这名孕妇的父亲、兄弟、表兄和另外一名亲属。他们于今年5月27日伙同他人，在拉合尔高等法院前将孕妇法尔扎纳·帕尔文活活打死，原因是她违背家族指婚，自由恋爱。
　　媒体报道，在巴基斯坦一些保守地区，女子婚事一般由家族包办，违背指婚将招致所谓的“荣誉处决”，即由亲人实施家法，维护家族颜面。
　　法院19日判处上述4名嫌疑人死刑，外加1000美元罚款。死者的另外一名表兄被判10年监禁，外加1000美元罚款。辩护律师说，几名被告打算上诉。

　　荣誉谋杀，一般指家族中的女性的举止被认为玷污了家族名誉，而被家族中的男性成员以“维护家族名声”为由杀死，多发生在女性地位低下的文化保守地区。女性不遵从父亲或丈夫的意志、被强奸、不接受包办婚姻，甚至只是看了一眼陌生男性，都可能被以投石、烧死、毒死或者斩首等残忍的方式“荣誉处决”。而谋杀者往往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据联合国统计，全球每年约有5000件“荣誉谋杀”案件，而未被揭发的案例或许更多……



　5月27日，巴基斯坦一家高等法院门口，已经怀孕3个月的25岁的女子法尔扎纳因为违抗家族的指婚，被20多位亲人就将她推倒拳打脚踢和砸石头砖块致死。凶手包括她的父亲、两个兄弟以及父亲指配给她的前“未婚夫”。
　　在被打时，法尔扎纳边哭边喊“别杀我”。她的丈夫伊克巴尔试图冲上去救她但被打了回来。他求助驻守法院的警察，但对方说“这不是我们的职责”。法尔扎纳10多分钟后被当街打死。
　　除了法尔扎纳的父亲的父亲，没有其他人被捕。而且他也有可能不会受到刑罚。此前法尔扎纳的家人不止一次地试图“处决”她。图为法尔扎纳的父亲。


　在法尔扎纳求助律师的时候她的家人强行冲击律师的办公室，在穆斯塔法和同事的阻拦下才未能成功。当她在警局附近她的家人也试图杀死她，警察干预下法尔扎纳死里逃生，袭击她的亲人被拘捕后很快就释放了。
　　法尔扎纳是全球众多“荣誉谋杀”受害者中的一个。据联合国统计，全世界每年约有5000例“荣誉谋杀”案件，受害者因为被认为玷污了家族名誉而被家族亲人“处决”。“荣誉谋杀”的受害者，绝大多数是女性。图为法尔扎纳的律师拉伊·穆斯塔法。

　　“荣誉谋杀”(Honor Killing)是指女性被一个或以上家族、部族或社群男性成员以维护家族名声、清理门户等的理由杀害。多见于文化保守的社会，女性地位低下，被认为是私产，社会文化和法律都不尊重女性。而伊斯兰文化地区被认为是“荣誉谋杀”的重灾区。



　　联合国一份名为“以‘荣誉’名义针对女性的全球暴力”的报告显示，与所谓“荣誉”有关的暴力事件不仅发生在阿富汗、印度、伊拉克、伊朗、巴基斯坦和乌干达等宗教保守地区，连法国、德国、美国和英国等发达国家也有相关案例报告。

“名誉杀人”的凶手主要是死者的男性家庭成员。受害者大多都是女性，被杀害的原因主要是“失贞”和“不检点”，比如被强奸，被怀疑通奸，或者打扮时髦举止开放，拒绝包办婚姻或者想要离婚等等，甚至生不出儿子或者不听从丈夫或家人的意愿，都可能被认为侮辱了家族之名，遭到“荣誉谋杀”。




　2014年，18岁的巴基斯坦女孩 Saba Maqsood因为违背了家族的意愿嫁给了自己爱的男人，婚后第五天的时候被家人袭击，脸部和手被射伤，然后被塞进麻袋丢到了河里。
　Saba挣扎地爬上岸，向附近的加油站求救，才得以死里逃生。当警方去她的家中搜捕的时候，试图杀害她的父亲、兄长和叔父都已经不见踪影。

　　2013年，也门一个15岁的女孩被父亲活活烧死。只因为在结婚之前与她的未婚夫擅自通了电话，被家人认为是有辱门风。

　　2008年，已经怀孕22周的21岁的印度哈里亚纳邦女孩Sunita Devi 和她22岁的恋人Jasbir Singh被Sunita杀死。尽管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保守的哈里亚纳邦，同一个村的男女结婚是禁忌。

　二人的尸体被放在Sunita家门外，让人们知道这一户人家已经杀死了“玷污名誉”的女儿，Sunita62岁的父亲说：“我们洗去了污点。不这么做我们就抬不起头来。这才是‘真男人’该做的事情。”她的母亲则认为，她的行为让全家被村里孤立，杀了她才让这个家族挽回了尊严，而Sunita的死是她该有的惩罚。
　村委会的领导很满意Sunita家人的做法：“他们应该为此受到嘉奖。”Sunita的恋人Jasbir的家人也在全村的压力下妥协，否则他们就会遭到同样的待遇


2014年，30岁的巴基斯坦妇女Bushra被丈夫 Javed 投石而死，因为她在当地工厂工作，她丈夫让她辞掉工作，但她不肯。尽管当地文化并不禁止女性工作，但是妻子必须遵从丈夫的意愿。

　　2014年，17岁的巴基斯坦女孩Muafia Bibi 和她30岁的丈夫Sajjad Ahmed被女方的家人割喉而死，因为她和丈夫自由恋爱结婚让家族蒙羞。当有人提议让谋杀现场的儿童离开时，他却让孩子们留下来观看女儿和爱人如何流血而死，他说这是一次很好的教育机会，让孩子们知道如果自由恋爱结婚会是个什么下场。


　　2010年，一个同样名为为Bibi的巴基斯坦18岁女孩因为和22岁的丈夫私奔而被家人追杀。她的恋人Mohammad Yunus被杀死，她则死里逃生，但体内留下了7颗子弹，必须依靠助行架才能移动。


　　2012年，4名巴斯斯坦女性在参加一个婚宴的时候，在庆祝中与男性一起唱歌跳舞被拍下视频。不久之后这四位女性和另一个“同谋”的女性在村里的族长会议上被判死罪。因为她们跟异性跳舞的举动让她们家族和整个村落都蒙羞。



　强奸让女性受到身心的伤害，但在一些文化中，被强奸的女性被认为是玷污了家族的名誉，为维护家族荣誉要杀死被强奸的女人。2014年，印度北方邦一对表姐妹被发现吊死在树上，经调查发现其中一个少女生前被强奸，两人先是被勒死然后才被吊在树上，而少女的三个兄长已经承认是他们所做。

　　土耳其的女孩Hatice13岁便被迫嫁人，15岁的时候因为不堪家庭暴力返回娘家，2012年回到位于迪亚巴克尔(Diyarbakir)的家中后不幸遭到两位堂兄的强奸，在Hatice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的家人经过商议决定将她杀死，并把尸体扔到河中。她的尸体被发现后，只有20多位妇女组织的工作人员参加了她的葬礼，没有一位亲人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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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同样发生在土耳其的迪亚巴克尔市，33岁的女子M.T.在刚刚生下第二个女儿的第二天就被丈夫电死。而29的丈夫V.T.在实施谋杀的时候直接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告诉警察自己正在杀死自己的妻子，警察没有做出任何阻止他谋杀的努力。他之所以杀死妻子，是因为她连着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儿。


　　2013年，约旦河西岸城市的巴勒斯坦女子Thamar Zeidan16岁嫁人，4年后离婚回娘家。她被认为行为不端，几个亲戚写了联名信要求其父亲挽回家族名誉，包括一名立法会委员在内的50多个家族成员在信上 签字，这封信被贴在了5个清真寺门口。Zeidan的父亲最终将她捂死。Zeidan的母亲说，丈夫是一个很平和的人，只是迫于压力才杀死女儿。


　　2006年，20岁的库尔德女族孩Banaz在伦敦的家中，被家族中的人折磨、强奸后残忍杀害。Banaz的父母是在伦敦的库尔德族难民，她在17岁的时候被指婚给一个伊拉克丈夫，她长期被殴打和强奸。后来她爱上了一个伊朗男人，她的家人认为她给家族以及丈夫家都带来了耻辱，因此将她杀死，并将尸体装入旅行箱掩埋，直到三个月之后才被发现。Banaz的姐姐Bekhal就曾经遭“荣誉谋杀”，因为举止打扮西化，其父亲指使她的兄弟诱骗她到偏远之处打算勒死她，但是她挣扎逃脱，并且和家庭断绝了联系。



　2011年，加拿大一家阿富汗移民Shafia和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儿子，合伙谋杀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以及与她生的三个女儿。因为三个女儿在着装、约会、社交活动和使用互联网时“违背准则”。图为被杀死的妻女。
　　Shafia的19岁长女因为结交了男友而被禁止上学长达一年，17岁的次女则被发现拍了穿短裙拥抱基督徒男友的“不雅照”，13岁的小女儿着装暴露，常常逃课。而第一任妻子在日记里抱怨了遭受殴打和折磨。
　“她们绝对不能背叛，不能叛逆，更不能违反这些规定。”Shafia在一则录音中说。“即使他们恐吓我，将我送上绞刑架 没有什么比我的荣誉更加昂贵。”图为shafia的第一任妻子、长女以及幼女。


　2012年，巴基斯坦一名15岁女孩因扭头望向一名骑摩托车的男子，被自己的父母泼洒硫酸致死。
　　女孩的父亲穆罕默德?扎法尔称，当时自己的女儿正转回头望着一个骑摩托车经过的男孩，扎法尔告诉女儿这样不对并且殴打她，她的母亲扎辛旋即用硫酸泼向她。
　　父母把被泼伤的女儿藏在家没有接受治疗，并告诉邻居女儿试图自杀。父亲认罪时还称自己曾试着擦掉女儿脸上的硫酸，是母亲扎辛下了毒手。而母亲扎辛说：“女儿这么死去是她的命。”

　　一个16岁的巴基斯坦女孩因为与一个男孩讲话，被父母泼硫酸谋杀，尽管最终活了下来，但医生说，她的头皮、面部、鼻孔、双臂、胸部和腿脚都三度烧伤，头骨已经暴露在外。刚送到医院时女孩的父母还谎称是女孩试图自杀。

　　2012年，埃及一名男子用毒蛇咬死了自己和前妻所生的三个女儿，他声称是因为怀疑妻子所生的不是他的孩子。但事实上这三个孩子可能是因为是女儿被他杀死。在妻子怀第一个女儿时他就明确表示讨厌女孩，在前妻怀上第三个女儿时他曾试图毒死前妻，但未遂。这不是他第一次试图用蛇杀死女儿，但这一次三个孩子终于没能躲过一劫。

　　2014年，阿富汗一个清真寺的神职人员强奸了一个10岁的女孩，女孩的家人决定将她“荣誉处决”，因强奸她的神职人员表示愿意娶她为妻，女孩才没有被处死。但他声称女孩是17岁，并非10岁。曾经收留这个女孩、为她提供避难所的的妇女组织领导则遭到了女孩家人和其他神职人员的死亡威胁，被迫将女孩交还给她的家人，并且辞职、搬家。





　联合国统计的数据称全球每年有5000件荣誉谋杀的案例，但实际上还有更多不见天日的“荣誉谋杀”案件未能曝光和审判，不知还有多少女人成为嗜血的“荣誉”的献祭品。


　　还记得那个最开始的例子，因为嫁给所爱的男人而被家人打死在法院门口的法尔扎纳，她嫁的的男人伊克巴尔2009年曾为了娶法尔扎纳，亲手杀死了自己第一任妻子。伊克巴尔虽然遭到逮捕，但不久因为得到儿子的宽恕而最终获释，没有得到刑事处罚。图为伊克巴尔在法尔扎纳坟前。

　根据巴基斯坦法律，如果受害人亲属愿意宽恕行凶者，或者从行凶者处接受了俗称“血钱”(blood money)的补偿，行凶者就可能免予刑事处罚。而针对女性的暴力往往发生在家庭中，被认为是家族私事，常常可以让凶手免于惩罚。

　2011年，沙特阿拉伯一名伊斯兰教职人员Fayhan al-Ghamdi强奸、虐待最后杀死了自己5岁的亲生女儿，有可能是因为怀疑女儿的贞操。但是他在认罪后，只付了三万多镑的“血钱”就被免去了死刑。




　电影《被投石处死的索拉雅?M》称该片“基于一个真实故事”。该片讲述了一个伊朗女人索拉雅被丈夫污蔑通奸而被全村人投石而死的故事。该片曾获得第14届圣地亚哥影评人协会奖最佳外语片提名。图为电影的美国和土耳其版海报。
　索拉雅?M生活在伊朗一个偏僻的村庄，想离婚的丈夫为了省下赡养费而诬告她犯下了通奸罪，索拉雅百口莫辩，被判处遭乱石投掷而死。她的亲人甚至包括两个年幼的儿子，都向她投掷了石头。
　　该电影改编自法国记者弗莱多南?塞何本杰姆的同名小说，该小说将全世界的注意力都引到了真正的索拉雅身上——1986年，在家乡的广场上，她被埋到土里只剩下上半身，然后被她的村民同胞们用石头块活活地砸死。


　　生于印度、毕业于伦敦电影学院的女导演Avantika Hari编剧和执导的电影《土地，黄金，女人》(Land Gold Women)则讲述了一个移民英国的印度穆斯林家庭中的“荣誉谋杀”故事。这部电影以英国伯明翰为背景，父亲Nazir是大学教授，20世纪80年代移民英国，有两个女儿，17岁和14岁。虽然接受了西方文化，但他始终感到自己传统身份的羁绊。
　17岁的女儿已经有了一个英国男友，并且憧憬着进入大学学习文学。Nasir保守的哥哥来到英国，并且给Nasir的17岁女儿带来了一个家族指配的婚约。女儿不愿接受。Nasir最终将女儿“荣誉处决”。
　　《土地，黄金，女人》以落后父权文化中对于族群来说最重要的三种“财产”为电影命名，片中的一句话道破了女人在父权社会中的地位：“女人始终都是一个男人最珍贵的财产。”


　　梁家麟在《剪影中国人》一书中，记述了古老或极端传统的华人社会类似荣誉谋杀的行为，被称为祭家法、洗门风。一个家庭为得到贞节牌坊，光大门楣，逼女儿殉夫的残忍故事。为了“贞节”的荣誉，多少封建社会的女人也曾经遭到荣誉谋杀的厄运。
　清代《礼部则例》规定：贞节烈女，包括“遭寇守节致死”，“因强奸不从致死，及因为调戏羞忿自尽”，以及“节妇被亲属逼嫁致死者，童养之女尚未成婚，拒夫调戏致死者”等等。每一个贞节牌坊下，都是一个女人为“荣誉”而葬送的鲜活的生命或青春。



　　根据联合国统计，全球每年约有5000名女性死于荣誉谋杀，但被报道荣誉谋杀事件仅是冰山一角，实际遭遇残害的女性可能远超这个数字。
　　根据巴基斯坦人权组织的统计，仅巴基斯坦在2013年就有869名女性被家人“处以死刑”。土耳其在过去5年间每年发生的“荣誉谋杀”事件都超过200件，且人数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而保守的印度北方邦曾经在2010年的4月至6月连续发生19起荣誉谋杀案件。在一些发达国家，也有保守文化造成的荣誉谋杀。
     自从萨达姆政权垮台之后，发生在伊拉克的“荣誉谋杀”事件迅速增加。据不完全统计，自5月初美国总统布什宣布伊拉克大规模战役行动已经结束以来，已经有数百名伊拉克妇女死在男性家属的手中。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皮莱强烈谴责包括“荣誉谋杀”在内针对妇女的暴力，并指责某些国家的司法体系对实施“荣誉谋杀”的凶手量刑过轻，凶手获减刑甚至逃脱刑事责任的现实助长了“荣誉谋杀”的风气，使歧视妇女现象更加普遍。“大部分受害者——包括‘荣誉谋杀’的受害者——面临的现实是，基于当地对凶手轻判甚至不予惩罚的传统，她们的所在国忽视了这些犯罪。”
　　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指出，妇女遭受不公和歧视的现象在世界范围内仍然很普遍：“我们有时候会听到别人说这是一种文化，但这并不是。”皮莱认为，“以这种方式杀害一名女子，不剩一丝荣誉”。皮莱强调，国际法中明文规定了男女平等原则，清楚表明各国有责任保护妇女不受歧视。

　尽管国际社会和联合国对于荣誉谋杀一直谴责并关注，但是在一些父权制森严的国家和地区，依然有很多无辜的女性被以各种残忍手段、以“维护家族名誉”的理由剥夺生命。但很多女性没有放弃抗议，她们为死去的同胞和自己的命运向“荣誉谋杀”说不。